听到有人说丧气话,不等陈处墨开口,张闻西首先发火了。
“陈县令好心好意,雇佣尔等,工钱优厚,只需好好工作便可,谁教你们说丧气怪话的?”张闻西叉着腰呵斥道。
水手们微微散开,露出一个面容愁苦、粗手大脚的中年人,眼睛里满是忧郁之色。
“一点眼力见都没有。”
“我呸,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,丧气!”
“老郑,今儿是陈县令的大好日子,你不说几句祝福话儿也就罢了,说什么丧气话?”
众水手七嘴八舌,指责那个说丧气话的郑姓中年水手。老郑冷笑一声,蜷缩着坐在一边,不再说话。
陈处墨倒是多了个心眼,冲那郑姓水手拱手行礼,问道:“老兄,不知尊姓大名。”
“姓郑,名志化。”那苦脸水手拱手答道。
郑志化?
陈处墨心里“噗嗤”一下,差点笑出声来,还是强行忍住了。穿越前的那个现代世界,的确有同名歌手唱过《水手》这首歌,不知是否巧合。
“郑兄弟,你刚才说了,我等遇到海寇,就是案板上的鱼肉,毫无反抗之能。既然如此,你为何还要参加水手的队伍,冒这等风险?”陈处墨问道。
郑志化声音沉闷:“家有八十老母,没钱买药,不得不冒风险。”
陈处墨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,递在郑志化手中,声音和善:“既如此,你若是死在海上,谁来照顾你老母?这一百两银子你且拿上,不必随着陈某出海了。”
本想着郑志化会接过银票,感恩戴德,没想到此人挺有骨气,连连摇头:“无功不受禄,郑某怎能白拿陈县令的财物?”
看到郑志化颇有骨气,陈处墨心里更是欢喜,认定了此人是可用之人。陈处墨谦虚地问道:“郑兄弟,你以前出过海,见过海寇?”
“唉,不瞒陈县令,郑某曾在扬州、金陵一带出海,当过五六年水手。三年前,我们的货船被海寇袭击,郑某被当胸砍了一刀,又被飞脚踢进海里,几乎丧命,还是抱着一只木桶,这才勉强活了下来。”
说着,郑志化扯开衣衫,露出了当胸一道深深的疤痕。
李元芳凑了过来,目光闪烁,仔细观瞧疤痕:“此乃利刃所斩,若非你运气好,已经被斜着砍成两截了。”
陈处墨心头一凛:蒸汽船的试验已经成功,技术细节,有待于今后改造。只是海寇一事,不得不小心。
“贤婿只管放心,有老夫和镖局的弟兄们同行,不怕海寇翻天。”不知道什么时候,方总镖头已经挤到了陈处墨身边,伸出大手,亲热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。
郑志化微微摇头:“陈县令,你的人虽然身怀武艺,若是在陆地上闪躲腾挪,或许鲜有人能敌。只是在这茫茫大海中,海寇以小船为主,船速极快,进退自如,聚散无常,就算有冲天的武艺,只怕也施展不开啊。”
陈处墨暗自点头,觉得郑志化所言极是。
实在是时间紧迫,来不及研究火器了。若是此行能平安归来,定要和张闻西等人好好研究一下火药的应用。
若是和海寇海上相遇,如何对敌,的确是一件犯难的事情。
“李都头,若是我们的船只与海寇在海上相遇,如何应付?”陈处墨扭头看看李元芳。
“弓箭对射。”李元芳答道。
郑志化摇头:“射技再精,在颠簸的海面上,都会大打折扣。如果陈县令不嫌弃,我倒是有一个办法。”
“郑兄弟请讲。”
“直接冲撞!”郑志化面色冷峻。
陈处墨楞了一下,苦笑一声:自己的船只虽然大,可毕竟不是铁甲船,也是木头制成。倘若把自己的船撞得漏水,那死的也太冤枉了。
张闻西连连摇头:这是什么狗屁主意。
“用铁皮包裹船头。”郑志化补充道。
陈处墨眼睛一亮:穿越前他读过一些古代战争的书。讲到海战时,“冲撞”本身就是一种有效的战法。难道是中外战术暗合?
“陈县令,自从郑某被海寇砍得丢了半条命,每日都在思索报仇之法。大夏虽然有大船,但是速度太慢,面对聚散自如的海寇小船,想撞击也追赶不上。倘若是加装了您设计的蒸......什么机,船速大幅提升,倒是大可一试!”郑志化声音有些颤抖。
陈处墨把一百两银票塞到郑志化手里:“郑兄弟,你的建议很有道理。我这就对船只进行改造!此次出海,你定要与陈某同行。”
“陈县令瞧得起在下,敢不卖命?”
郑志化扑通一声跪在陈处墨面前,声音哽咽了。
如此又过了五六日,船只改造完成。
三条大船的船头包裹了铁皮。在张闻西的建议下,还安装了一根精钢制成的矛头,可以把木船直接戳出大洞。
陈处墨对人员进行了编制:每条大船,都包含二十名水手,二十名保镖或武装乡勇。方总镖头留下申二镖头留守镖局,自己和女儿方芷寒陪着陈处墨一同前往。
万事俱备。三条加装了蒸汽机的大船拖着浓浓的黑烟,从漳河旁边的码头出发,沿河而去,南下入海,往扬州方向而去。
陈处墨的三条船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,所到之处,黑烟滚滚,不少沿海居民都以为是海怪现身,逃命的逃命,烧香的烧香。
行了数日,离扬州越来越近。陈处墨的心情越来越放松,郑志化倒是紧张起来。
方芷寒百无聊赖,磨着雁翎刀,一个劲地自语:“海寇怎么还不出现?”
“你就咒吧。”陈处墨翻白眼。
“陈县令,郑某上次遇袭,就是在这片海域的。”郑志化小心地说道。
“救命啊!救命啊!”
正说间,海面上隐约传来求救声。
定睛看去,却见不远处的海面上,有一片碎木,貌似是船只残骸。几个人抱着木桶、桅杆,浮在海面上,连声求救。
“必是海难!若有幸存的百姓,应当救上一救。”陈处墨判断道。
陈处墨命令放慢船速,自己和郑志化、李元芳一起,带着几名水手,把木筏放了下来,划着过去观瞧。
一名衣衫单薄的女子趴在一根桅杆上,看到陈处墨的木筏过来,仿佛遇到救星一般,大叫救命。另外几个幸存者也跟着大喊。
李元芳伸出手,准备去救这女子。陈处墨忽然感觉情况不对:那女人的眼睛里似有凶光掠过。
“凯卓库?(kai zoku)”陈处墨忽然蹦出一句东瀛语。
那女子顺口说了一句“哈伊”。
“去你的吧!”
陈处墨手起一刀,正扎在女子胸前。

